《就任北京大學校長之演說》教學實錄(含練習)
那時候各科都有幾個外國教員,都是托中國駐外使館或外國駐華使館介紹的,學問未必都好,而來校既久,看了中國教員的闌珊,也跟了闌珊起來。我們斟酌了一番,辭退幾人,都按著合同上的條件辦的。有一法國教員要控告我;有一英國教習竟要求英國駐華公使朱爾典來同我談判,我不答應。朱爾典出去后,說:“蔡元培是不要再做校長的了。”我也一笑置之。
我從前在教育部時,為了各省高等學堂程度不齊,故改為各大學直接的預科。不意北大的預科,因歷年校長的放任與預科學長的誤會,竟演成獨立的狀態。那時候預科中受了教會學校的影響,完全偏重英語及體育兩方面;其他學科比較的落后,畢業后若直升本科,發生困難。預科中竟自設了一個預科大學的名義,信箋上亦寫此等字樣。于是不能不加以改革,使預科直接受本科學長的管理,不再設預科學長。預科中主要的教課,均由本科教員兼任。
我沒有本校與他校的界限,常為之通盤打算,求其合理化。是時北大設文、理、工、法、商五科,而北洋大學亦有工、法兩科。北京又有一工業專門學校,都是國立的。我以為無此重復的必要,主張以北大的工科并入北洋,而北洋之法科,刻期停辦。得北洋大學校長同意及教育部核準,把土木工與礦冶工并到北洋去了。把工科省下來的經費,用在理科上。我本來想把法科與法專并成一科,專授法律,但是沒有成功。我覺得那時候的商科,毫無設備,僅有一種普通商業學教課,于是并入法科,使已有的學生畢業后停止。
我那時候有一個理想,以為文、理兩科,是農、工、醫、藥、法、商等應用科學的基礎,而這些應用科學的研究時期,仍然要歸到文、理兩科來。所以文、理兩科,必須設各種的研究所;而此兩科的教員與畢業生必有若干人是終身在研究所工作,兼任教員,而不愿往別種機關去的。所以完全的大學,當然各科并設,有互相關聯的便利。若無此能力,則不妨有一大學專辦文、理兩科,名為本科;而其他應用各科,可辦專科的高等學校,如德、法等國的成例。以表示學與術的區別。因為北大的校舍與經費,絕沒有兼辦各種應用科學的可能,所以想把法律分出去,而編為本科大學;然沒有達到目的。
那時候我又有一個理想,以為文、理是不能分科的。例如文科的哲學,必植基于自然科學;而理科學者最后的假定,亦往往牽涉哲學。從前心理學附入哲學,而現在用實驗法,應列入理科;教育學與美學,也漸用實驗法,有同一趨勢。地理學的人文方面,應屬文科,而地質地文等方面屬理科。歷史學自有史以來,屬文科,而推原于地質學的冰期與宇宙生成論,則屬于理科。所以把北大的三科界限撤去而列為十四系,廢學長,設系主任。
我素來不贊成董仲舒罷黜百家、獨尊孔氏的主張。清代教育宗旨有“尊孔”一款,已于民元在教育部宣布教育方針時說它不合用了。到北大后,凡是主張文學革命的人,沒有不同時主張思想自由的;因而為外間守舊者所反對。適有趙體孟君以編印明遺老劉應秋先生遺集,貽我一函,屬約梁任公、章太炎、林琴南諸君品題。我為分別發函后,林君復函,列舉彼對于北大懷疑諸點;我復一函,與他辯。這兩函頗可窺見那時候兩種不同的見解,所以抄在下面(《致公言報函并附答林琴南君函》,此處略)。